三、月圓之刻
「哪招啊！這妳都知道？好啦！其實不難猜。」李智憲身體還是僵了一下：「星塔是命理教室負責人，幾年前頂下店面，跟星璇說存夠了錢就結婚，一開始還算正派經營，但收入很不穩定，星塔為了留住學生，開始在教室使用加料的香粉，因為他們本來就有使用薰香，所以星璇從沒懷疑過，甚至沒發現自己也產生依賴症了。」
「你說信任到底還是不是種美德呢？」墨靈黛慢慢靠上背後的枕頭。
「在思考那種問題之前，」警察先生嚴肅了起來：「墨小姐，要不是簡餐店店員看到妳，又報了路線給我們，就算我鳴警笛恐怕還是很難及時救人喔！如果還有下次，請如實報案並且不要以身犯險，可以嗎？」
「不可以。」墨靈黛據實以告。
「妳給點面子嘛！」警察先生皺起眉頭，他心裡糾結著要不是墨靈黛，這案子早就自殺結案沒有下文；如果她沒深入虎穴，就算驗屍也查不到死者胎兒生父，如果她沒被敲那一下，警方也沒理由逮捕嫌犯，當然也查不到事件中的問題藥物。這一連串是連鎖反應，漏了哪個環節都不能讓嫌犯乖乖配合招供，剛好賣粉的藥頭又是分局追查已久的疑犯……
「妳是故意激怒星塔的嗎？」李智憲問。
「我沒那麼大義凜然。」墨靈黛撇了一下嘴。她想李智憲誤以為她當真每個動作都帶著算計，不，她只急著跟時間賽跑，根本忘了如何抽身，要是辛梓榆晚點到，她還真擔心自己會被失去理智的星塔砸死。
「真的嗎？妳特地叫梓瑜來找我……」
「只是照常理判斷。既然知道香粉有問題，當然要叫你快驗我那包粉，最好立刻罪證確鑿，名正言順逮捕。星塔知道藍詩云一回家他就會出事，早就開始湮滅證據，不快不行。」墨靈黛閉上眼：「只是他沒想到藍詩云根本連筆電插頭都沒想插，就直接去跳樓了。」
「她也可能看過被清空的電腦才絕望輕生啊。我猜她不知道資料可以救，而且筆電可以不插電開機。」列山謹插話。
「在有電池的情況下。」墨靈黛回答：「你的話應該掂過重量就知道。」
「那妳」
「我看過嚴先生拿著那台筆電，重量感不對。裡面是沒有電池的。」
「這也」
「女性大腦的生理優勢，天生擅長分辨細微差異。」墨靈黛一直閉著眼睛。
「墨靈黛，要不要叫護士？」辛梓榆阻止列山謹，右手抓起垂在病床旁的呼叫鈴。
「不，還好。」墨靈黛揮揮手。
「我想，還是讓墨小姐休息好了。」李智憲起身準備：「我會再問醫生，方便探視的時間我再來做筆錄。」
「呃……」閉著眼睛的墨靈黛發出了不舒服或嫌惡似的聲音：「該說的我都說完了。」
「還是需要正式筆錄的。」
「我讓辛梓榆錄完音送過去給你。」
「這跟我來妳病房有什麼不一樣？」
「我不想跟警察打交道。」
「您可真誠實啊！」李智憲挑著眉：「很多歐巴桑也不喜歡，但是這跟個人意願無關啊！ 」
「辛梓榆，你學長好討厭。」墨靈黛連人帶頭都矇進去棉被裡去了。
辛梓榆尷尬地制止李智憲，連列山謹一起拉出病房。
「學長，我再跟她說說吧！今天她應該休息了。」辛梓榆陪笑著關上房門。
列山謹揹上背包：「你好像特別關心她。」
「嘖！辛梓榆是永遠的好朋友！」李智憲不表認同。
「小心變好人喔！」列山謹也嘖嘖了幾聲，往前走。
「已經是了。超可憐的，怎麼正妹就是不愛他……」李智憲邊走邊說邊搖頭。
「好啦好啦，求求你們放過我啦！」辛梓榆繼續陪笑，把兩人往電梯口送去。
辛梓榆回病房，他想先幫墨靈黛處理掉那碗魚湯，沒想到開門一見，墨靈黛沒睡，坐起來像在等他的樣子。
「睡不著嗎？」辛梓榆伸出手指在太陽穴旁邊繞圈，以為墨靈黛頭暈難睡。
墨靈黛因麻醉未退而雙眼渙散，但眼神也跟準了進入室內的辛梓榆：「我相信你管藍詩云的案子是出於惻隱之心，此外李智憲還跟你說過什麼？」
「妳怎麼知道？」辛梓榆努力回想他或者李智憲是不是說錯過什麼話。
「我相信你出於惻隱之心，會請李智憲幫你查一下墜樓案和我的名字；他應該欠你很多人情，會私下幫你。」
「這……對不起，我們並沒有冒犯的意思……」
「不要緊，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件。」
「學長只查到妳高中時代，學校發生過兩起墜樓命案，其中一起他殺、一起意外，兩件的報告上都有妳的名字……意外墜樓的女生死亡之前和妳一起破解前一樁他殺案。意外之後妳就休學了。」
「還有？」
「沒有了。學長認為現場紀錄和當時筆錄都很清楚，事後也沒找出疑點，那起意外當時很快就結案了。」
「有所謂『事後』？」
「……有紀錄當時妳不斷要求警方讓妳進入現場察看，但警方不能違規放人，學校也不同意學生涉入，況且妳提不出翻案的人證、物證，所以並沒有採納妳的意見。」
「是『意見』不是『證詞』啊。」墨靈黛靠著枕頭躺下，拉起棉被。
「我知道朋友出事讓人很難釋懷。如果有任何需要我幫忙，別客氣來找我。」
「那之後下了一場大雨，我已經不抱任何期望了。」墨靈黛閉上眼睛準備休息，讓辛梓榆自行收拾她的餐桌和魚湯：「辛梓榆，你真是一個很好的人。」
這時夜色還沒過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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